我们的浪浪山

最近,有许多朋友看了《中国奇谭》,第一集的故事里讲述了以浪浪山的小猪妖为视角的西游记故事。一时之间,浪浪山成为了一个热词,网友也喜欢用“走不出的浪浪山,过不了的简书湖”来形容自己的人生境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浪浪山,我的浪浪山是方湖头,一个在无锡地图上早就消失的小村子。


它有着雨后泥泞的土地,田地里随时会冒出来的蚯蚓和各色爬虫,集市里混杂着腥味儿的各色小吃以及随便走一走就能踩到的鸡鸭粪便。它是中国无数个农村的缩影,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也最终消失在城镇化建设的版图里。它是我的浪浪山。


十来岁的时候,我因为来自浪浪山而感到自卑。学校里,个别学霸念英文甚至都像磁带机里播放得一样字正腔圆。而我操着一口中式英文发音,在英语书上用中文拼音记录着读音,笨拙又蹩脚。浪浪山的小孩,有浪浪山的口音。万柳书院的孩子不会说浪浪山的方言,浪浪山的孩子也没有地道的英式发音。


十八岁的时候,我进入普通二本就读。那时候,好像二本大学就是人生又一座新的浪浪山,比起竞争者们关于顶尖学府、绩优生、三四国语言使用者的标签。我只是个在太阳底下看影子都比他们矮三分的——浪浪山居民。


翻不过的浪浪山,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与无奈。我们好像永远都在翻浪浪山,又永远都困在下一个浪浪山。


如果我们尽其一生都无法离开浪浪山,那我们应该学会在浪浪山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就像十几年前的某个下午,我摸到了木棍上的脏东西,吓得大哭。爸爸蹲下身子,擦干净我的眼泪,说:没关系,手洗洗就会干净。他带着我去河边洗手,在水面的倒影里我看见云朵都攒在一起,蜻蜓掠过,就把云朵都搅翻了,荡着漾着,晃来了光。


是的,没关系,浪浪山翻不过去也没关系,哪怕下一座山还是浪浪山都没关系。手洗洗就会干净,不管是选择继续往前还是原地踏步,都没关系。


我们在浪浪山里长大,在翻越浪浪山里老去,也许最终的最终,我们会为了家庭选择在浪浪山里安营扎寨,做着自己感到厌烦的工作来维持家庭的经济。这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我们会为此找到一个理由。


我们会带他们去河边,看浪浪山的芦苇荡扫开一朵白云,听浪浪山的牛耕开一年的丰收。我们会用洗干净的手摸过孩子的脸:我们都喜欢浪浪山,因为浪浪山有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