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里生活

春节过完没多久,我所居住的城市就被封住了。这两个月,我一直在疫情里生活。

工作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放假也是种折磨。没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换了个新城市,没有多少的储蓄。一边焦虑,一边又不得不摸索着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疫情就像那根捅进我喉咙口的咽拭子,把许多薄如蝉翼的遮羞布一下子捅穿了,真相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眼前。

我曾经在凌晨五点五十分起床,为朋友抢菜。永远也点不完的正在加载,就像永远也抢不到的蔬菜。加进购物车的蔬菜和肉,肉眼可见的从三百多元变成一百多元,最后是没有配送时间。我知道,这是最近疫情“抢”菜的常态,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菜都需要抢了呢?一根萝卜要分成三顿吃,一棵白菜可以吃八天,捅不完的咽拭子。春到了,而触摸春天已经成为一种奢求。我不知道在上海,有多少人会因为抢不到菜而失去希望。我想,他们的名字可能只是这场故事里的路人甲乙丙丁,是不配出现在主演名单里的小小配角。而享受掌声的主演里,会有人愿意提一提他们的故事吗?这些因为疫情而离开的生命,若干年以后,还会被记住吗?生命是如此的苦涩,涩得像没熟的李子,咬一口,就能把泪水逼出眼眶。可能若干年后,我回顾这段文字,仍然是痛苦的。


我曾经在社区做过志愿者,凌晨起床,去帮忙维持核酸检测现场的秩序。
队伍里时不时地就有人对“学生通道”提出异议:
“我们不要上班的吗?我们不要赚钱的吗?凭什么就让学生先做啊?”
“他们倒好了,睡到现在,不用排队还可以直接做核酸。”
“网课网课,玩玩手机也叫网课的。”
我看见带头的那位女士怒目圆睁着,一时之间也没人上去劝她。属于学生的绿色通道就这样被紧急的关闭了。我看见孩子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仿佛是他们真的做了错事。我没说话,不是因为我不想和那位大姐辩驳两句,而是有吵架的功夫,就能多做几个人的核酸了。医生就能早点脱下那身防护服,在场所有的志愿者都能早点去吃个午饭。我看着一直站在队伍里维持秩序,头发花白的婆婆扶了扶腰,选择了沉默。


又有一次被安排去社区做接线员。我还记得那是第67号通告出来的几个小时后。那一天,社区安排了核酸,同时南京在行程码上带星了。社区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在核酸检测的现场,又或者是在紧急赶往安排社区居民居家隔离的路上。在电话那头是个半大不小的青年,他说自己刚来到这个城市,还没找到工作,一下高铁站,在酒店住了一晚,这个城市就封了。他问我:“我属于哪个区的管辖?我该怎么办?”我告诉他这种情况只能询问12345,并说了许多遍对不起。这样的流动人口应该不是个例,那么他们又该怎么办呢?而接踵而来的电话铃声容不得我多想,一个又一个,电话不停地响。有暴躁的已经被封了7+7的大哥,有去了个菜场码就变黄的奶奶,有问什么时候能打第三针的母亲,有问专属黄码检测地该怎么去的爷爷……在我结束志愿者工作的那一刻,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这个城市好大,即便一线所有负责社区工作的工作人员集体运作起来,也只是勉力支撑起这样一个城市。而上海,就更不用多说了。我知道许多人都已经疲于应对这样的生活,也知道有许多人在疫情中失去了太多东西。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也许昨天晚上我们还哭着、大骂着这操蛋的生活,第二天却依然要吃饭睡觉,抓紧生的机会。因为我们都在期待,期待疫情会结束。我们只能选择适应在疫情下的生活,选择活着。